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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二次來到美國。

2002那年,糊裡糊塗地給我抽中了華航週年慶活動的第二大獎 – 全球任一航點來回經濟艙機票乙張 – 而那時剛好是我第一次在工作上遇到瓶頸,而感到很強烈的職業倦怠的時候。

我很幸運,當時任職那家外商公司的馬來西亞籍主管,非常理解我所遭遇的困境,因此讓我留職停薪,給了我兩個月的長假,再加上這張似乎是老天爺安排好的免費機票,於是我展開了人生第一次的自助旅行,獨自在洛杉磯、拉斯維加斯、舊金山這三個美西大城市之間,很悠閒自在地旅行了二十三天。

那是一段非常令人難忘的旅行,除了看到、聽到、腳踏實地踩到了另一個世界以外,我更感覺到、體悟到、發現到從未認識的另一個自我。

五年多次的美簽過期了,再次踏上美國,我取得了另一張全新的簽證,而有別於以往自助旅行者的身分,如今我是持公務護照(Official Passport)經美國轉機,前往中美洲貝里斯(Belize, Central America)的台灣技術團成員。我像隻過境的候鳥,短暫停留亞美利加,繼續往南飛行。

洛杉磯國際機場(LAX),這些年來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建築更陳舊了,等待通關的隊伍更長了。

我還記得上次來到洛杉磯,幫我辦理通關手續的移民局官員,是個長得很像肯德基上校的慈祥老爺爺,他真的很慈祥,因為他只問了我三個問題:你來美國做啥?一個人嗎?要待多久?(當然是用英文發問) 然後很爽快地就給了我90天效期的入境許可。

我以為這次以候鳥的姿態,只是單純地在洛杉磯轉機,應該可以更順利地通關,沒想到911之後,山姆大叔再也無法故作慈祥了。或許因為我持公務護照過境,這個看起來像墨西哥裔的移民局官員覺得我的身分特殊,竟然好奇地問起我前往貝里斯的目的。

雖然說明給他聽,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只是我心想,我又不入境你這已成驚弓之鳥的偉大國度,只是借道轉機,這山姆大叔會不會管太多了點?

問了一堆他自己覺得好奇的問題,讓我蓋上左右兩支食指的指紋之後,總算我還是順利通關了。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在行李轉盤上找到我那一紅一紫兩個大皮箱(註),過海關的時候,剛好是一個帥氣的華裔海關官員,很親切地用非常台灣的中文問候我,看了我的公務護照,還很開心地祝我一切順利,承他金口,自此之後真的一帆風順了…

Los Angeles洛杉磯這個天使之城,真的有天使。

當我順著指標把行李拖往轉機行李通道,再度順利地把行李掛進去之後,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我以為轉機的乘客會有專用的通道通往其他航站,沒想到走出一扇自動門之後,我已經在車水馬龍的航站門口了!糟糕!那我現在要怎麼到第四航站去搭機呢?

東張西望,只看到第四航站要往右方前進,可是第四航站有多遠?有沒有接駁公車或是輕軌電車可以搭乘?我卻怎麼都找不到說明牌或指標。

正想回頭進去找服務人員或是服務台詢問的時候,天使出現了!

「你要去哪個Terminal?」身後傳來熟悉的台灣中文(夾雜英文),一位身材高壯、留著整齊短髮的男人向我問道。

「喔!我要到Terminal 4轉搭AA(American Airlines)的班機,請問是不是有Shuttle Bus過去?」突然聽到那男人這麼問,我一時只把問題問得亂七八糟。

「我也剛好要去Terminal 4,我帶你過去吧!」這手上只提了一個小手提包的男人很豪邁地說。我口中的謝字都還沒吐完,他已經轉身往右方走去,我也只得快步跟上。

「LA機場好奇怪,怎麼行李還要拉出來,再丟進去?Terminal的指示也不清楚,我剛剛…」我還在忙著用抱怨共同的遭遇試圖打開話題的時候,Terminal 4已經到了。

這位先生也要搭乘AA的航班,所以我們都在Terminal 4搭機,不過他應該是飛行常客,所以老早就在網路上選好位置,辦好登機手續,連登機證(Boarding Pass)都自己列印好了。

他帶我到了AA的櫃檯,我以為他的協助就到此為止,可是他看了一下緩慢前進的隊伍,又熱心地提議要我去試試旁邊那一整排的「自助報到系統」。

那沒問題,我對自動化設備一點也不排斥,而且我持有的是電子機票,又沒有行李要拖運(轉機行李已經再度送入機場),要是可以快速拿到登機證,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

可是我們兩個試了半天,把機票上面所有的數字都嘗試輸入之後,終究還是失敗了,哈!「天助自助者」有時候也不一定成立。

好吧!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去排隊吧!

只是櫃檯裡頭的美國阿姨們,動作一個比一個優雅,慢慢地敲著鍵盤。櫃檯外頭的幾個黑人乘客,還在那把行李箱中的東西挪來移去,設法搞到符合託運的重量,我的老天爺啊!雖然距離登機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還不至於趕不上飛機,可是我寧願在機場裡頭閒晃,也不想在這傻傻地排隊。

那位熱心的先生,還在一旁等著我辦好登機手續,可是我看這慢如牛步的隊伍,還是示意他先進機場候機,畢竟他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好不容易拿到了「登機證兌換證」,上了樓脫衣脫褲檢查行李(其實只有脫鞋啦!),順利進到候機室,正打算好整以暇地把每一間商店都逛過一遍的時候,又遇到了那位熱心的先生。

此刻距離登機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他提議一起吃點東西。雖然現在已經過了晚餐時間,我也沒有吃消夜的習慣,可是想想在午夜時分起飛的班機,可不一定提供餐點,就應了他的提議,走進餐廳找東西吃。

閒聊之後,才知道年紀跟我相仿的他,現在已經是台灣一家機械公司的副總經理,還擔任設在中國的關係企業的總經理。跟他聊天,讓我學到了不少東西,也更清楚台灣廠商在台灣以及中國兩地打拼的甘苦,因為少了政府的支援,缺了同業的結盟,那是一種只能單打獨鬥,咬牙苦撐的肉搏戰。

萬萬沒想到在洛杉磯機場與一位陌生的台灣朋友,可以聊到這麼嚴肅的話題,聽到台商的真實心聲,我更沒想到,這頓餐竟然還讓他付了帳,給他請客了。我的老天爺啊!我怎麼那麼幸運啊!

用了餐之後,我們互道珍重再見,各自往不同的登機門候機去了。

記得剛剛我提到的「登機證兌換證」嗎?對!我還是第一次拿到這種東西,而且是在我離開報到櫃檯,通過安檢之後,我才發現我拿到的不是「登機證」,上面並沒有劃位的任何資料。現在我得到登機門去找人幫我處理這問題了。

又是好不容易等到登機門有地勤人員「坐檯」,再次耐心地排隊問問題去,我看到在我前面的那位乘客,似乎也是拿到那種兌換證,所以我特別注意他的問題如何被解決。

當我隱約聽到地勤人員對他說「您的兌換證必須等到有座位可供候補的時候,才會依照候補順序幫您劃位」,我的心已經涼了半截了!

蝦米!我的機票可不是什麼網路搶購的廉價機票啊!而且旅行社在出發之前都幫我做過確認了!我怎麼可以得到這種待遇呢?

我告訴自己,我得冷靜,我得沉著,我一點都不想被困在洛杉磯。於是我慢條斯理地、誠懇地、仔細地向地勤人員提出我的問題時…

「Please give me your coupon.」,咦!跟前面那位乘客的處理方式不太一樣喔!是不是我的英文他沒聽懂?

「Sir, this is your boarding pass.」我的老天爺啊!我的coupon真的是可以兌換登機證的兌換券耶!我像是再次抽到一張機票一樣開心,終於鬆了一口氣。

轉身離開櫃檯,又看到那位熱心的台灣先生,他晃了回來,想確定我是不是順利拿到登機證了。

你看!我說吧!天使就在你身邊!




註:自美國境外經美國各機場轉機前往第三地,均需經移民局櫃檯辦理入境登記(拍照、按捺指紋),並將所有託運行李自轉盤提出,經海關申報(不申報)通道後,再次將託運行李交付檢查託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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