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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大叔就倒在我腳旁,昏倒就算了,要是掛掉怎麼辦?」看著把眼睛閉上了的大叔,我開始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了起來。

一個死人躺在我的腳邊,不知道他閉上眼之前,最後看到的是不是我?

如果大叔真的掛了,那麼屍體要放在機艙的哪個位置?

貨艙嗎?那裡應該沒有空調,可能不行。經濟艙嗎?經濟艙的座位不能躺平,難道要大叔坐化?

商務艙還是頭等艙?那裡的座椅可以讓大叔好好地躺著,不過那兒的乘客可不會贊成機艙組員這麼做吧!

這讓我想起曾經聽過一則新聞,有位商務艙的乘客在空中暴斃,機艙組員沒有其他辦法可以移動這位乘客,只能讓他在原來的位置上,蓋著毯子、繫著安全帶,好生地躺著直到目的地。旁邊的乘客直到下飛機的時候,才知道這段旅程當中,他鄰座的旅客是個死人!

還是,就這麼放在我身邊的走道上嗎?不會吧!我的老天爺啊!

就在我繼續往下亂想的時候,另一位看起來比較資深的男空服員走了過來,蹲在大叔的身邊,搖晃大叔的身體,還同時拍著他的臉頰。

拍著拍著,大叔竟然… 把眼睛張開了!

阿彌陀佛!還好大叔還活著,我不用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了…

這位資深空少,不斷地用中文、英文問這位幾近昏迷的大叔,可是不管怎麼問,大叔始終沒有回話。

資深的空服員畢竟經驗比較多,他馬上想到這位大叔可能聽不懂中文、英文,而這班飛機是與越南航空共用班號飛往洛杉磯的,機上有許多越南籍的轉機旅客,他立刻示意另一位不知所措的年輕空姐,去找找會說越南話的旅客過來幫忙翻譯。

不一會兒,空姐帶了一個長相斯文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這位帥哥看了這情況,二話不說,立刻蹲下去,嘰嘰咕咕用越南話問著大叔。

沒想到這個帥哥不只可以協助空少翻譯越南話,他似乎剛好也是個醫生,要不就是醫學院的學生,見他捲起袖子,煞有其事地上下診斷了起來。

不過帥哥問了半天,似乎也問不出所以然,我在旁邊看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大概瞭解到,這位大叔的確是越南人,一個人搭飛機到美國,可是問不出他到底有什麼病史,想要去找他的行李,看看有沒有護照、藥品什麼的,也問不出座位號碼。

這個時候一位更資深的女性座艙長蒞臨指導,抓著資深空少問明了事情的原由,又問了現場兩位台灣小姐觀察到的症狀,回頭問資深空少「那黑冊子在哪裡?」

黑冊子?我知道飛機身上有黑盒子,沒聽過竟然機艙裡頭還有黑冊子!

座艙長要資深空少去把冊子找來,換她在現場請帥哥翻譯,想要問出大叔的名字,好讓她去找出座位上的行李,以便得到更多的線索。

帥哥問到名字了,可是座艙長聽不懂那低低嘟嘟的越南名字,轉頭想要找紙張寫下來。啊哈!一直只能袖手旁觀的我,立刻轉身拿出背包中的筆記本,撕了張給座艙長。座艙長看到我身手靈活地遞上一張紙給她,開心地對我道了聲謝,我則對於可以略盡棉薄之力,感到非常得意呢!

座艙長拿了名字,遣人去找出大叔的座位與行李,她自己則到前頭去廣播,請求機上的醫生及護理人員過來協助。

沒一會兒,又來了一位金頭髮的阿姨,自稱是護士,一位滿臉皺紋的白人醫生,還有一位急切地想要掌握狀況,貢獻自己專業,看起來大概五六十歲的台灣醫生。於此同時,大叔的隨身包包也送過來了。

這時候我座位附近,已經擠滿了人。蹲在地上的有兩位台灣小姐,一位越南帥哥,站著的有一位金髮的白人護士阿姨,一位滿臉皺紋的白人醫生,一位架式十足的台灣醫生。

當他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從越南大叔包包裡頭翻出來的藥品,以及他們各自觀察到的病症的當下,這時候我更關心座艙長和資深空少怎麼依照黑冊子的指示來處理這個問題。

就我在旁的觀察,黑冊子裡頭應該載明了緊急事件改降中途機場的處理程序,但是我也發現,座艙長得到機長的指示,要她再三與在場的各路英雄好漢確認急症乘客的病症,以作為判斷是否必要改降其他機場的參考。

哇!改降其他機場?聽起來又像是電影裡面的情節了!如此戲劇性的發展,說實在的,我還真有那麼一點興奮遇到這種旅途中的意外狀況。

可是冷靜一想,我要是因為飛機改降其他機場而延後抵達洛杉磯,我之後還要轉接的兩個航段 (洛杉磯飛邁阿密 / 邁阿密飛貝里斯市),勢必也可能無法銜接。

要是真的趕不上後面要接的班機,這整個行程的延誤與處理,肯定會令我傷透腦筋,而且我完全無法預料這旅程該如何前進。

回到越南大叔的狀況,他老人家在眾人的圍繞之下,依舊安祥地閉著雙眼。不過別擔心,大叔仍然好端端地活著,因為越南帥哥一直很認真地監控著他的呼吸與脈搏。

另一邊的藥品研討會已經得到初步的結論了。越南大叔的慢性病似乎不少,光是從那包包掏出來的五六種藥,已經讓各國醫護人員討論了好一陣子。

看來大叔會暈倒的主要原因是糖尿病,那位已經掌握狀況的台灣醫生,立刻請空服員去端杯加了砂糖的溫水過來,讓蹲在地上的兩位台灣小姐給大叔喝下。

就在台灣小姐的腳底按摩,華航的溫熱糖水,以及眾人的古道熱腸之下,大叔漸漸甦醒。

不過大叔這一躺,不知道怎麼回事,竟尿了褲子,地毯上已經濕了一塊。

無妨!無妨!一切平安最重要。

座艙長委請其中一位懂得護理的台灣小姐繼續照顧越南大叔,並讓資深空少去喬出幾個空位讓台灣護士小姐和大叔坐在最後面一整排。

其他各路見義勇為的英雄英雌們,則彼此打躬作揖,握手道謝之後,各自回到機頭的商務艙,樓上的頭等艙,還有前排的經濟艙去了。

原本熱鬧的機屁股,此刻安靜了下來,我也繼續吃著那難吃但可以接受的雞肉飯,遊走在各個電影頻道之中。

越南帥哥和台灣護士幫著空服員把大叔安頓在最後一排之後,這段有驚無險的空中意外狀況,終於解除。

抵達洛杉磯臨下飛機之前,我對著站在我旁邊,那位一路坐在大叔身邊照顧他的台灣護士小姐說:「那位先生能在機上遇到妳真幸運,妳是他的天使」

Los Angeles不正是天使之城嘛!天使本來就在人間,天使本來就在每個人的身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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